FT长篇报道：谷歌在AI竞赛中失去优势

2023年初，在OpenAI发布具有开创性的ChatGPT几个月后，谷歌正准备推出其竞争对手模型，该模型是支撑聊天机器人的基础。

这家搜索集团当时已经内部测试了几个月的生成式AI软件。但是，随着公司集结资源，不同部门内部涌现出多个竞争模型，争夺内部关注。

没有一个模型被认为足够好，能作为对OpenAI的GPT-4模型的唯一竞争者推出。公司被迫推迟计划，同时尝试整理研究项目的混乱，与此同时，它推出了一个聊天机器人Bard，被广泛认为远不如ChatGPT先进。

当谷歌的成品Gemini终于准备就绪，几乎一年后，它带来了图像生成的缺陷，CEO皮查伊称之为“完全不可接受”，这对于一个旨在展示谷歌在关键新技术领先地位的演示来说是一个让人失望的结果。

Gemini的延迟发布和用户的混合反应，是这家硅谷巨头过去一年在抢占生成式AI使用领先地位上的笨拙努力的典型例子。

人们普遍认为，谷歌过去多年在人工智能这项技术上，发挥了中心作用。

凭借其开创性的搜索引擎，谷歌在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的互联网革命中处于先锋地位，最终扩展到电子邮件、地图等领域，一度在2016年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公司。

但随着像ChatGPT这样的AI聊天机器人，承诺将带来自谷歌推出以来25多年来人们浏览在线信息方式的最大变革之一，该公司正处于失去其主导地位的危险之中。

在谷歌踌躇不前的同时，其宿敌微软却行动敏捷。这家软件公司早早地押注在OpenAI制造的ChatGPT上，并迅速将其AI驱动的CoPilot服务整合到其大部分主要软件产品中。它目前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公司。

有迹象表明，谷歌准备作出更有力的回应。尽管推出时出现了技术问题，Gemini最终在技术圈内受到好评，被视为OpenAI最新技术的有力竞争者，以及谷歌各种服务急需的、统一的平台。

同时，FT本周报道称，该公司正在研究在其搜索引擎中增加一个付费的“高级”生成式AI服务层。尽管订阅收入可能比去年搜索及相关服务带来的1750亿美元相形见绌，这个想法仍然是对一个核心业务完全依赖广告的公司来说是一个激进的转变。

然而，谷歌仍在努力使生成式AI取得成功，公司内部人士说，大公司的惯性、碎片化的组织结构以及缺乏一个统一、明确的公司范围内的计划，以在其产品和服务范围内推广生成式AI，这些都阻碍了其在技术上留下印记的努力。

FT的这篇文章如何描述谷歌落后的情况,是基于与当前和前任高管、行业内部人士和分析师的多次采访。

这些人建议，公司的努力受到了内部派系之间持续的紧张关系、缺乏明确领导和从其作为搜索市场主导地位的位置适应的斗争的阻碍。尤其是，皮查伊面临着在谷歌的AI产品推出和策略上更加积极的压力。

罗布·莱瑟恩（Rob Leathern）说，“这是一个在压力下执行的问题，这是硅谷人所称的战时领导”。他一直在谷歌工作到2023年3月，负责产品隐私。

如果你背靠墙壁，没有从这个角度操作的历史，你可能没有那些随手可得的技能。那里的高级领导层压力很大。

皮查伊本周承认，由OpenAI在2022年推出的ChatGPT引发的对AI的突然普及兴趣，让他感到惊讶。

他在斯坦福大学的一个活动上说，他多年前就认识到AI对谷歌所有产品的重要性。但他说，他对人们的广泛参与感到“惊讶”。“我心中有一个不同的轨迹。”

根据皮查伊的说法，AI时代刚刚开始。他说，“我觉得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我们的定位非常好，我们还处在非常早期的阶段”。

但谷歌对ChatGPT的最初回应暴露了弱点。它的第一个仓促答案，Bard，未能扭转局面。谷歌母公司Alphabet在一天内市值损失了1000亿美元，当时这个机器人在演示期间对一个问题给出了错误的答案。

Bard最终演变成Gemini，于2月推出。但谷歌很快被迫暂停了机器人的图像生成工具生成人物的功能，因为发现它在不准确的背景下产生了对女性和有色人种的描述，例如作为维京国王或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士兵。

一些谷歌内部人士将不良公关归咎于，作为搜索市场领导者，该公司的错误吸引了过多的关注。根据这些人的说法，这使得公司在采用新的AI服务方面变得犹豫不决，同时当事情不可避免地出错时，也使其受到了过分的关注。

然而，文化和组织问题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当前和前任谷歌高管将公司描述为一系列领地。每个产品线都有自己的领导者，员工被激励进行微小的改进以优化产品，而不是进行激进的创新或跨团队合作。

有关如何实施生成式AI的决定被分散在负责其主要搜索和信息服务的部门之间，包括Android和Chrome浏览器在内的计算平台；云计算，其中包括Gmail和生产力应用；以及YouTube。

前雇员将氛围描述为看着接近的冰山但不愿意或无法改变航向。

人们在AI团队尝试做新事情和搜索及广告团队“试图保留他们所拥有的”之间存在一种不协调。

“谷歌是一个国家，而公司由官僚管理。”

皮查伊承认，谷歌的庞大规模带来的挑战。他本周说，“规模并不总是对你有利”，因为这使得“快速移动[和]保持冒险文化”变得更加困难。他补充说，“反直觉地，越是成功的事情，人们变得越是厌恶风险。”

作为回应，谷歌CEO表示，他正在有意识地“在系统中创造能力，让人们可以做新事情”。

作为一个例子，他指出谷歌去年推出一个名为Google Labs的测试网站，推出了一个包含生成式AI功能的实验性新搜索服务，这回到了谷歌过去的做法。

他说，我们正在尝试让发布某些东西变得更容易，而不总是担心完全承担构建谷歌产品的品牌和重量。

然而，许多谷歌员工对他们所看到的缺乏明确领导表示沮丧，特别是在最近一轮裁员之后，这让员工感到不安。

谷歌软件工程师黛安·赫什·塞利奥特（Diane Hirsh Theriault），在公司工作了八年，在1月的LinkedIn上写道，领导者们“没有真正的自己的愿景”，而是在“试图指向一个模糊的方向（AI），同时又在杀死他们的摇钱树”。

在不安中，皮查伊已经介入，做出了许多关于生成式AI应如何出现在其产品中的日常决策，据公司内部人士说。一位员工表示，皮查伊实际上已经成为谷歌的“AI首席产品官”，类似于他在2015年成为CEO之前短暂担任的公司产品负责人的角色。

皮查伊是一位广受欢迎的老板，喜欢通过共识管理，而公司中的一些人担心，他的低调领导风格可能不适合谷歌在关闭与Microsoft和OpenAI的AI差距时需要果断变革的时期。

一位内部人士警告说，他对AI产品细节的密切参与可能会分散他作为首席执行官的更广泛职责的注意力。两个消息来源描述了，公司内外的高级利益相关者正在向皮查伊施加压力，要求他更加激进和果断。

在ChatGPT推出之后的一个重大举措中，皮查伊推动合并了其两个AI研究部门：位于伦敦的DeepMind和位于加利福尼亚的Google Brain，去年四月。DeepMind联合创始人德米斯·哈萨比斯爵士（Sir Demis Hassabis）被任命为合并后的集团，名为Google DeepMind，领导，获得了令人嫉妒的地位，这引起了那些认为应该由产品团队而不是研究者引导公司服务中AI引入的人的不满。

一位前谷歌员工说，“人们感到受到威胁，有[Google DeepMind]和其他所有人。”

即使在新合并的组织内部，也存在着阻碍创业精神的派系和分裂。一位当前员工特别提到了围绕Gemini工作的团队与那些专注于更基础研究的团队之间的分裂，后者在尝试扩大AI实验时，难以获取计算和其他编码资源，导致错失创新机会。

尽管有关谷歌内部可能进行类似重组的内部传闻，比如任命一个跨所有服务的单一产品负责人，皮查伊继续扮演这个角色。然而，有变化的迹象。长期执行官伊丽莎白·里德（Elizabeth Reid），她负责生成式AI搜索体验，最近被任命为搜索负责人。这是谷歌主要产品四年来首次由单一高管控制，这是一个迹象，表明皮查伊开始寻求新一代管理者。

谷歌的Bay View校区。围绕谷歌采用生成式AI的是，这项技术可能对其核心搜索业务构成的颠覆性威胁。

尽管如此，皮查伊的逐步方法与微软首席执行官纳德拉（Satya Nadella）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在AI上做出了一系列大胆的赌注，包括向与OpenAI的联盟投资约130亿美元，对法国初创公司Mistral的较小投资，以及广泛地在微软产品中推出AI。

同时，谷歌采用生成式AI的挂起，还有这项技术可能对其核心搜索业务构成的颠覆性威胁。

如果AI能够直接回答搜索用户更多问题，它可能减少点击谷歌显示的链接和广告的需求。这个问题有助于解释皮查伊在对其搜索引擎采取重大变革时的谨慎态度，分析师和挑战者说。

阿尔温德·斯里尼瓦斯（Arvind Srinivas），一位前谷歌实习生，现在是AI驱动的搜索应用Perplexity的首席执行官说，“他们需要弄清楚如何自我蚕食自己的现金牛，并面对华尔街，以正确的方式传达信息，处理短期内的股票波动，这不是谷歌不知道如何做这些事情。但对他们来说，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

谷歌内部人士说，公司的广告业务之前已经经历了类似的动荡，最值得注意的是智能手机的到来。但是，它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向广告商和投资者证明，移动广告将和其现有业务一样有效和盈利。

与此同时，皮查伊坚持认为，担心AI带来的颠覆是“关于谷歌的一个常见神话”，错过了一个关于其历史的重要点。他说，公司多年来一直在提供对某些问题的直接答案。

谷歌首次面临可能会破坏自己的网络搜索服务的指控是在14年前，当它开始用其Google Instant服务返回直接答案时。从那时起，谷歌提供直接答案的情况稳步增加，据皮查伊说，这一点变得更加重要，特别是随着智能手机的广泛使用，其中点击搜索结果更加麻烦。

尽管如此，皮查伊说，用户继续点击谷歌的链接。“现在不同的只是回答问题的技术进步了。”

然而，批评者认为，这低估了生成式AI可能带来的颠覆规模。谷歌尚未披露自去年五月以来运行的AI驱动搜索实验的结果，尽管皮查伊在一月份声称，它提供的链接比传统谷歌搜索结果还要多。

公司还开始了一些生成式AI功能在其主要搜索引擎中的首次、有限的测试，向美国和英国的一些用户展示了少数主题的AI驱动概览。

目前，公司匆忙提供AI生成搜索结果的直接压力可能已经减轻了。自从一年前通过在自己的搜索引擎Bing中添加AI驱动元素抢占先机以来，微软的互联网搜索流量份额略有上升。但根据Statcounter的数据，其全球搜索市场的份额仅为4.4%，对于占有89.5%份额的谷歌而言，几乎不构成威胁。

但是，越长时间全心采用生成式AI，互联网用户转向竞争对手的聊天机器人或其他AI驱动服务的风险就越大。

莱瑟恩说，“考虑到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现在就说赌他们输还为时过早，人们相信他们可以做得更好，并在这一领域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