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澳大利亚华裔艺术家冯方娟制作，反映普通话口译员工作的网剧《莉莉译东西》将于不久后面世。本期译事，Yee君就带小伙伴们来了解澳大利亚中文翻译的市场以及中文译员的生存现状。
冯方娟认为，做口译员的挑战就是夹在中西文化中间，站在冲突的最前线。
作为一项颇具技术含量的工作，翻译在澳大利亚必须经过全国口笔译标准及认证机构NAATI（The National Accreditation Authority for Translators and Interpreter）的认证才能在法庭、警局、公立医院、Centrelink或其他公立机构为民众提供口译或笔译服务。
据NAATI透露，澳大利亚目前共有10647名该机构认证的翻译从业人员，持有15658份资质证书（注：一些人同时拥有口译及笔译资质）。该机构发布的《2017－2018年度报告》则指出，目前中文为该机构颁发资质证书最多的语种。据统计，2017年7月至2018年6月期间，只拥有中文笔译资质者为2273人，拥有普通话口译资质者为1333人。
翻译的工作并不轻松，正是说着不同语言的翻译，打破了隔离人们交流的屏障。《莉莉译东西》的编剧冯方娟（Grace Feng）透露，她本人就从事过不少口译工作，亲身体会到从事这一行业的艰辛。
“做口译员的挑战就是夹在中西文化中间，站在冲突的最前线，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大家用不同语言争论，或说明一件事时，你就要不断跟进。这个过程其实是很费脑力，”冯方娟说。
冯方娟说，虽然澳大利亚提倡多元化，但基本体制和框架都是以英语思维来建筑的。在公房、法律等领域，很多词汇或表达在中文中没有直接对应的说法，口译员需要不断学习。
对翻译来说，保持中立态度也是一项挑战。
家住悉尼，曾从事口译工作多年的凯瑟琳·卞（Katharine Bian，音）表示，口译员在工作时不能有自己的感情，要保持中立的态度，否则会影响工作。
凯瑟琳透露，有一次，客户是一位带孩子的单亲妈妈，诉说的情况特别悲惨。结果，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就哭了，说不出话来。
虽然工作不易，但凯瑟琳认为翻译其实是痛并快乐着的一个工作。
“个人认为翻译是一个比较辛苦的工作……但另一方面，翻译是个非常有回报的工作，因为你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能够看到世间百态，人世沧桑。就我个人来说，我认为这段工作经历对帮助我走过患病，经历磨难的过程起到很大作用，”她说。
翻译，想说爱你不容易
目前澳大利亚的翻译市场竞争激烈，但只有合理的待遇才能让客户享受到优异的翻译服务。
住在悉尼的彼得·白（Peter Bai，音）是一名笔译工作者，获得NAATI资质已有14年时间。
“我现在靠做笔译维持生计肯定不行，”彼得·白在接受ABC中文采访时说。
“前些年翻译一份驾照的费用为50澳元，现在降到了40澳元，有些人甚至只收30澳元，”彼得说“我现在的笔译工作量却只有十年前的十分之一。
幸而，彼得这几年一直靠在某培训机构中教授翻译课程，得以维持生计。
彼得的遭遇，从一个方面反映出目前澳大利亚翻译市场面临的一个问题——翻译人员竞争激烈，待遇过低。
从事口译工作的墨尔本译员奥德泰莫（Old Timer，应受访者要求使用化名）则表示，一些客户只图便宜，也导致竞争加剧，翻译质量下降。
据奥德泰莫透露，某律师为了省钱而从中国网购了笔译服务。结果，那份法律文件的翻译件质量太差，导致控辩双方在理解上产生巨大的分歧，最终未被法庭采用。
奥德泰莫还披露说，目前翻译市场的另一个问题是中介管理松散，以致一些人乱抢、乱退工作，甚至随便交换工作。以中文口译市场来说，很多口译员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一直盯着中介的翻译工作发布端口，结果抢不到中介的工作，只能在翻译互相交流的网络平台上捡别人“吐出来”的工作。
澳大利亚专业人员工会（Professionals Australia）口笔译专业人员分会（Professional Translators and Interpreters Australia，英文缩写PTIA）的一名负责人妮姬·巴拉斯（Niki Baras）对ABC 中文表示，目前澳大利亚翻译市场上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缺乏对翻译的尊重以及翻译待遇过低。
“至今还有很多翻译服务的用户及政府机构没有认识到专业口笔译者的重要性。他们在40多年后依然认为做翻译能说两种语言就够了，客户的家庭成员能说双语也够了，”妮姬说。
她透露，口笔译员现在的处境比较困难，那些受过高等教育或翻译相关教育的译员得不到尊重，而且待遇过低，难以维持生计。正是这两个因素，导致称职的译员不断离开翻译行业。
早在2012年，作为行业工会，旨在保护从业者利益的PTIA就在其报告《迷失在翻译中》（Lost in Translation）中指出，澳大利亚的口笔译行业面临着失去最佳人才的风险，以及将澳大利亚文化多样性社会和经济利益最大化的风险。
“近1/3的接受调查者表示他们打算在未来五年内离开这一行业，87%的受访者认为收入没有保障……超过一半的接受调查者认为工作被低估，”报告写道。
报告指出，“对翻译业来说，到2020年及之后的主要愿景应该是政府和整个行业致力解决这些问题”。
与此同时，NAATI也意识到目前存在的问题，对ABC中文表示，“翻译这一高技能职业的薪酬相对较低，而一个受人尊敬且收入丰厚的职业可能会让该职业有机会得到发展进步”。
各方努力或将改变困境
NAATI表示，认证改革将提高澳大利亚翻译从业人员的质量，强化正规口笔译资格在翻译市场中的作用。
令人欣慰的是，NAATI和PTIA已经开始采取行动，改变翻译业的现状。正如很多翻译业内人士所看到的，NAATI正大刀阔斧地对原先的认证系统进行改革。
NAATI向ABC中文表示，该机构自1977年成立以来使用的认证系统发挥了有效的作用，但近年来没有什么变化。主要利益相关方面发现旧有系统存在一些问题，包括：没法证明该系统适用于当代社会，并在国际上缺乏创新性；缺乏透明度，评估过程容易带有主观性；缺乏一致性。
2011年，NAATI启动了名为“改善NAATI考核”的工作。经过一系列评估改进以及与各有关方面的沟通，NAATI在2018年初开始实施新的认证系统。
NAATI认为，新系统带来的好处包括：可以强化正规口笔译资格在翻译市场中的作用，并将提供培训/教育与认证考核分开，以加强认证资格的公正性。
作为一线翻译工作者的彼得·白对NAATI的改革结果感到乐观。他认为，随着NAATI改革的深入进行，通过考试的人会越来越少。
他对ABC中文表示，现在NAATI认证的翻译资质考试中，笔译增加改错内容，口译也取消录音，改由真人考官当面对话。这样，无疑就加大了考试的难度。那些之前为了移民而拿到翻译资格的人，多数都不会再去申请NAATI搞的每三年一次的资质评审，市场竞争会少一些。
但他同时表示，对一些入行时间较长的翻译来说，NAATI推行的改革也有不利影响。譬如说，NAATI在年初就给会员发出通知，说澳大利亚外交与贸易部现在只接受新系统下的资质和认证，不承认彼得这类老资格译员之前取得的资质。
“很明显，NAATI在迫使所有译员都在新系统下进行评估认证，”彼得说。
除了NAATI推行的改革外，PTIA也通过各种形式的活动，为口笔译者争取利益。譬如说，在政府的议事日程中增加了对口笔译工作者的考虑；发布了根据实际成本和翻译资历水平而定的建议收费标准。
妮姬介绍说，该组织近两年在保障翻译利益方面取得的一大成就即是让维州政府在翻译方面增加了2180万澳元的预算。
据分享语言行业情报信息的网站Slator报道，PITA在政府宣布增加这笔预算的新闻稿中表示，“这笔新的资金投入将增加维州口译行业的产能，帮助新移民接受教育和培训，找到工作，熟悉重要的医疗保健信息，帮助更多的维州人做出贡献、找到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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