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在给魔鬼工作” 那些仍在中国媒体工作的澳洲人

当哈里哈丁(Harry Harding,中文名赫瀚睿)十年前到北京玩的时候他的衣服不够他过冬。捷星航空丢了他的行李,从Griffith大学毕业的赫瀚睿钱也不够了,于是他到广东寻求更暖和的天气。

这名金发并且中文流利的小哈(Hazza)-现在粉丝都这样喊他-抵达中国想成为歌手,他唱的中文流行歌在油管里有数十万点击率。

他没有成为流行歌手,而是成为电视记者,几乎是一夜之间的,广东一家国营电视台制作人看到赫瀚睿在社交媒体上有很多粉丝,于是邀请他面试,在该台新的国际频道当主持人。

他说:“我当时21岁。我想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不能推掉。”

赫瀚睿现在是在中国媒体里工作为数不多的澳洲人,此前最后两个为澳洲媒体工作的记者因为两国外交外交关系紧张局势升级而被迫离开中国。

为彭博社和BBC等外国媒体工作的澳洲记者仍然留在北京,但当地报道因为澳洲与其最大贸易伙伴紧张关系而受阻。

赫瀚睿谈及澳洲记者离开中国时说:“老实说我在一定程度上感到伤心。因为我认为中国对澳洲的未来如此重要,就是这点很多人不明白。”

在Ipswich出生的赫瀚睿作为新闻主播和广东广播电视台聊天秀主持现在在中国国媒里是罕见的外国人席位。他也为国家媒体网络新华社和CGTN写稿。他还与在香港卫视墨尔本人麦子(Alex McCutcheon)和63岁曾经教英语现在给环球时报写文章的格雷(Jerry Grey)一起,这三个人现在是媒体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这个系统不能容忍其他人批评其政府,并且经常不同意西方媒体对中国共产党的描述。

他们在中国的这些年让他们怀疑西方媒体的动机,还有中国在新疆进行的人权侵犯指陈,还有对外国对政府的攻击,他们认为这个政府是在为人民服务的。

像几个被中国国家电视台炫耀的英美视频博客和主持人一样,这些澳洲人现在被呈现为一个被紧紧控制系统里的友好外国友人脸孔。这个系统不让几十名独立记者进入。

很多人是十年前私人补习席卷中国时来当英语教师的,但尽管没什么记者方面的培训,但之后这些人意外地被中国媒体网络发掘。

40岁的麦子在深圳香港卫视工作了11年,那里是中国科技首都。他是那里唯一一个外国新闻主播并且主持每周一次的聊天秀。虽然香港卫视总部在香港,但钱还是靠大陆。

麦子说:“我不认为替一家在某种程度受控制的机构工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替魔鬼工作。我认为不是。这就是说我在一个体系里工作,我们所有人在某种程度上都要这样做。”

麦子在一个音乐家庭长大(他的爸爸在综艺节目Hey Hey It’s Saturday里弹钢琴),他受过美声唱法训练,曾经想过成为歌剧演唱家。但他20多岁改变方向,放弃文科学位,到中国教英语。最后,像赫瀚睿 一样,他被一个增加国际知名度的网络发掘。

他说:“我认为我们电视台的其中一个目标是将这里发生的提供更正面的形象。如果你用一个不像中国的脸孔这样做,我认为这就是原因,这让人更信服。还有一个感觉,就是我们也是一个国际声音,不仅是代表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党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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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是该电视台为庆祝中共成立百年的脸孔。这是广东一个政府机构进行的一个项目。

他采访了南美洲国家的要人,包括秘鲁,委内瑞拉和乌拉圭,他们赞扬了中共对结束贫穷、兆亿元一带一路基础设施计划和中国“一流”新冠应对措施做出的努力。

但麦子被追问他做的更像是喉舌而不是记者时,他坚称自己从来没有被电视台要追求某个特定立场。

“在我单位全职工作期间,他们可能有某种目的和陈述,是想被推到这边,我认为。但我认为我没有在任何方面脱离事实,我肯定没有收钱说什么话,或者受到胁迫或者压力要我说什么话。”

作为广东广播电视台唯一一个外国主持人,赫瀚睿负责报道该台大部分英语内容,包括一个叫China Chats的聊天秀,和一些中文节目。他说他的工作主要是报道广东新闻,还有一些在当地外国人社区感兴趣的问题。作为兴趣,他经常在自由油管账号HazzaChinaVlogs发表英语内容视频,经常以自己是中立人士身份讨论不断变差的澳中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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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瀚睿说:“我努力尽量避免谈及政治,因为我留在中国的主要驱动力,我做这份工作的原因是我认为中国电视里要保留一个澳洲人脸孔,并且可以直接与中国观众对话。

但去年11月份,赫瀚睿在澳中因为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臭名昭著推文而产生激烈矛盾期间首当其冲。

这张经过篡改的图片目的是为了批评澳洲的人权记录,此前澳洲公开了Brereton 调查报告,指澳洲士兵在阿富汗犯下战争罪。中国说澳洲不应该在自己有人权问题时在香港和新疆人权方面指手画脚。

当这个推文引起澳洲政府愤怒反应时,赫瀚睿对赵发推文说:“今天作为澳大利亚人我感到惭愧。今天是我第一次真正考虑放弃澳大利亚国籍了。”

“我为您(赵)致敬,为您付出的一切致敬。希望我国领导向您学习。这样世界才能和平繁荣富有。”

几天之后,环球时报表扬了他的言论,而西方人称他是叛徒,赫瀚睿试图在油管上澄清他的立场。

“那天晚上我留下了这次回复,我真的为我国家感到惭愧,他们更在乎一个推文,而不是因为我们去了阿富汗而导致的人命丧失。”

他在8分钟的视频里说:“我是爱国的澳洲人,我爱我的国家。”最后他表示希望这件事翻篇。

赫瀚睿几个月来要疲于应付人们的强烈反应。今年三月为他油管粉丝而与母亲采访时,他问妈妈:“你会认为我还有我在中国做的让我成为一名叛徒吗?”(她认为不是)。

虽然赫瀚睿在老家被批评,但他的报道从来没有被中国政府找过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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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有时有外事办公室的人会来跟我唠嗑。一般是说,我们怎么可以更方便住在广州的外国人?”

他在中国国安的经历与那些报道敏感话题而受到监视的外国记者是两个世界的经历。

今年7月河南洪水肆虐,死了302人,外国记者被官员和当地人针对。有一次,河南共产党共青团要160万中国社交媒体微博上的粉丝举报BBC上海记者白洛宾的下落,此前他报到政府在应对洪水时有不足。

还有一次当地人围住德国之声和洛杉矶时报记者,夺走一部相机和他们的衣服,一度禁止两家媒体记者离开现场。

根据在华外国记者协会问卷调查,十几名记者说自己被跟踪,不能去公共场所或者被要求删除照片和其他在去年到新疆使用的设备数据。一名记者说他们在该地区采访后遭到恐吓和报复。

赫瀚睿和麦子都对外国政府和媒体指中国在新疆犯下人权侵犯的指陈表示怀疑,有报道说那个地方有一百万名穆斯林维吾尔族人被关在再教育营里。

麦子说:“现在围绕新疆集中营问题上有备受争议的意见,以我所看到的,没有什么证据支持这些指陈。”

“我不是说绝对没有发生一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赫瀚睿说西方媒体对中国的报道不一定符合他在该国的经历,导致他怀疑那些他以往“信任和依赖的”新闻来源。

他说:“你看和阅读BBC的报道,然后你看了CGTN。他们录制这些节目,反驳所有这些(关于新疆)指陈。”

“像我这样一个住在广东的人,你看到这些不同的观点,真的很复杂。如果你没有住在这里,没有经历过,没有看过,没有听说过,那么你还是要保持一个开明的心态,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之前我会很自在地讨论新疆问题,我对事态很了解,有我自己的消息来源,有一手资料来源。”

赫瀚睿说他从来没有报道过新疆问题因为他是广东的记者。

“这样说吧,我认为就像是问一个Townsville当地记者关于堪培拉政治问题。”

与昆州Redcliffe有联系的澳籍英国教师格雷(Jerry Grey)在中山教了十几年英文。现在他给环球时报和CGTN 写稿,然后自己也有写博客。63岁的格雷说他骑单车在新疆走过了三千多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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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没有人在任何时候说你不能在那里拍摄。没有人说,给我看一下你拍了什么。我每天都与警察打交道,他们非常有礼貌。他们会问,你要水吗?你要点水果吗?瞧,我们这里有一碗水果。”

他说:“这不是BBC所报道的形象。我可以给你一段警察推我的视频。这很容易,因为那里有很多警察。”

格雷承认中国国媒编辑剪掉了他报道里的一些细节。他不认为这是中国媒体在撒谎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不真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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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当你到新疆时,那里的保安措施是真的非常有侵入性。就像是入侵你的生活一样。你到酒店,到商场或者去金拱门,你要经过一个金属检测仪,然后有个人拿着一根棒。

“就像是到机场离港大厅一样,每次你到一个建筑物都要这样。他们会写关于他们给我水喝和水果,但不写不是那么好的方面。”

“这是准确的报道吗?”

“我不是专家,从来我没有说过自己是专家。当我写稿我拿到微薄的稿费。你写东西有钱拿,我写东西也有钱的。”

重庆大学通讯传媒系教授刘海明说提拔外国博客到主流广播电视台是转移到“普通声音”的一部分。

他说:“东方文化交流的主体正在从记者主导转型到普通人为主导。文化交流的最有效方式就是用观众明白的语言说文化故事。”

现在在中国的独立观察者数量比起几十年前少了很多。在华外国记者协会发现至少18名外国记者在去年被逼离开中国,只有15人拿到短期签证。

格雷指责这些记者仍然活在“三里屯泡泡里”,三里屯是外国人喜欢去的一个高级地区。

“这里有人一边在街上喝啤酒一边说中国如何如何坏。在澳洲你不能这样做,在加拿大不能这样做,你会被捉起来的。在中国你真的有很多自由,这是非常享受的生活。”

“他们说他们不让我用脸书,是这样,但这样就会死人吗?”

格雷说外国报道将中国国家控制编成是邪恶的。

“不要会错意,说中国政府是大爱,善良和照顾人的,但它不邪恶,不是恶毒的”。它不是残暴的,如果是的话就不会生存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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