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澳洲】“我奋斗了三年,才能在悉尼和你一起吃龙虾”

【寄生澳洲】“我奋斗了三年,才能在悉尼和你一起吃龙虾”

前言

在西澳珀斯周围的沿海平原上,曾经遍布着一种名为Nuytsia floribunda的桑寄生科乔木。

它们或是低矮的灌木,或是数十米高的乔木,由于其花开在南半球的夏季,与圣诞节的季节正好吻合,因此又被称为“澳洲圣诞树”。

虽然平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它其实是寄生植物中极为难得可以独立生长在地上的一种树。而每逢花季到来时,满眼所见便都是一大片浓黄色的一树花团锦簇,蔚为壮观。

【寄生澳洲】“我奋斗了三年,才能在悉尼和你一起吃龙虾”

多见于西澳大利亚的澳洲圣诞树,如今因城市化而日渐减少

这些树,常常令我联想到那些曾经或如今正在澳大利亚拼搏奋斗的华人:

即便是客居异乡地“寄生”在这片南半球的土壤上,也阻碍不了他们在这里扎根生长,书写属于自己的绚丽篇章——不论是一丛仍然在阴影处昂着首汲取阳光的低矮灌木,还是一株已然高耸如云、一切尽在眼中的乔木。

1

十年前,从悉尼希尔顿酒店走出来的那一刻,魏河觉得肩膀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 

他刚刚离开一个无数人挤破头想进的顶尖全球科技公司。酒店的整整两层都被这家公司包了用作办公,楼上还挨着经常被镁光灯追逐的某澳洲赌场大亨。

魏河其实在电梯里偶遇过不少次。

“大亨”本人看上去也和新闻照片相差无几,身材尤其高大,气场也强,远远地便能一眼从人群中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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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乔治街上的悉尼希尔顿酒店

魏河离职前曾是公司整个亚太地区团队的第二把手。

其实这次总部本想把他调岗去上海新开的门店,待遇也不错,但他几乎想都没有多想就拒绝了。毕竟用了几年时间才刚刚在澳洲打下地基——就这样回去,未免有些不甘心。

这几年,他在悉尼华人区买了房子,也成了家。妻子倒是原先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兼职,但后来孩子出生后便把工作一并辞了专心做起全职主妇。

都说在中国的企业管理中层最苦,那些小年轻们一不开心就撂狠话走人说不干就不干了,可中层人员却一点儿都不能任性。毕竟肩上挑着整个家庭与事业的重担,哪能那么容易说走就走呢?

在澳大利亚也好不到哪里去,魏河心里嘀咕。

他粗粗打算了一下账户里的数字,这个以“不差钱”闻名的公司倒是出手大方,给的遣散费基本能凑个首付,用来撑一段日子肯定没问题。

就先当作过渡期吧。

却没想到,这一过渡就是整整一年。

而比喋喋不休的唠叨更诛心的,是妻子在家时不时看着他却欲言又止的眼神。

魏河不愿意再在家里这么耗着,便开始去CBD的一个书店,带上电脑,点一杯咖啡,整日整日地待着。每天朝九晚五,就仿佛自己还在隔壁街区的写字楼上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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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他低头看了提示着收到一条新短信的手机,这个号码有些陌生。

“好久没联系了,小魏你最近怎么样?我搬到昆州了,你有空来玩。老万。”

魏河盯着名字落款愣了一愣,思绪回到了最初他从中国飞往澳洲的那一班飞机。

2

那是2000年,正逢悉尼奥运会。

魏河和老万是通过同一个移民中介办理澳洲签证时认识的。不过他自己去卧龙岗大学就读研究生,所以拿的是留学生签证;而老万语言能力较差,便只得申请了语言学习签证。

由于老家省份相邻,他们便订了同一趟航班,连座位也正好挨着。

“小魏,我羡慕你啊,你英语真好。” 第一次见面,老万便对他一连发了许多感慨,“我就不行了,年纪大了还真不容易学。”

老万年过四十,讲话中气十足,眼睛不时地微微眯起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长途飞机上,基本一路都是老万在起话茬。而年轻的魏河也没有多问,只是谈吐间觉得对方似乎在国内生意做得很大。

“你为什么也选现在过来啊?离你那开学还得有两三个星期吧。” 老万冷不丁地提问。

“这不正开奥运会,都说工作机会多,没准可以多打点工。” 

说罢,魏河赧然地笑了一笑,将自己经济拮据的尴尬悄悄掩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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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悉尼奥运场馆中的男子4*100米

飞机在悉尼落地后,他们在中介安排的地方待了一周。

魏河就整天待在房间,不是在网上找卧龙岗的房子,就是勤奋地到处投简历——只是奥运会确实不假,但他们还是来晚一步,绝大多数的临时工岗位基本早就招满了。

倒是老万总是过来找他问一些英语上的问题,或叫帮忙写个邮件,他也总是爽快应承。

一天,魏河正在写邮件时,老万突然出现在门口,“走,请你去唐人街吃龙虾。”

这是魏河在悉尼第一次去唐人街。

其实悉尼的唐人街就算看起来再像中国,也总带着股洋味,就像这里很多中式餐厅里卖的“蒙古牛肉”,并不是真的来自蒙古一样。

但老万带他去的这家粤式海鲜酒楼,可称得上是一家正宗老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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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唐人街的“四海一家”牌坊

一进门,老万豪爽地指着海鲜箱里的一只龙虾,说就是它了。

这家餐厅的“一虾两做”素来出名,初上一大盘刺身非常漂亮新鲜,之后再裹了面粉椒盐下锅油炸,入口外壳香脆,肉质鲜嫩肥美。

整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很开心,也互相都聊开了。

只是唯一的缺点可能是那个年轻热情的女服务员只说粤语,不会普通话,英语也十分蹩脚,令他们两个北方男人稍微觉得有些局促。

“这可不行,你们都得好好学普通话啊,将来用的机会肯定更多!” 酒意正酣下,魏河也调侃了几句。

之后买单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万直接一把抢过账单就拿出几张现钞递给了服务员。

魏河很感激老万的体贴,也没去追问这顿饭究竟花了多少钱。

他不好意思问。问了又怎么样?现在的自己也根本负担不起一顿澳洲龙虾。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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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悉尼车程两个小时左右的卧龙岗

魏河在一个星期后离开悉尼去了卧龙岗,而老万则留了下来去读他的语言班。

那时的澳大利亚还没有如今这么多中国留学生,更何况是地处偏僻的卧龙岗大学了。魏河所在的整个工程系也不过两三个中国人。

他找到了一个离大学比较近的房间,房租60澳元一周。房主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澳洲单身男人,除了他自己的房间之外,一栋房子里的两个空房间都租了出去给外国留学生。

魏河后来隐约知道,房主其实还拿着Centrelink政府低保。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总是要求魏河付现金。

怪不得从来也没见到他怎么出去工作过。

在那里住了没多久,魏河就搬出来了和一个朋友一起住。只是那个朋友有次突然说自己着急回国,也没提前和他商量就和房主退了房子。

眼看着就要“流浪街头”,同校的中国女生惠玲找到了他。

其实大多数在澳大利亚的中国女留学生一般分为两种:

有一种女生,她们最喜欢去的不是学校而是奢侈品店,妆化得一丝不苟,从鞋到包都是一身大牌。大多数家境优渥、但也有一些女生有着关系特殊的“男性朋友”;

而另外一种则多是低调的学霸女,拿着全额奖学金,出入于办公室与图书馆之间,或许戴着近视眼镜,还留着一头不怎么经常打理的刘海。

惠玲,就是属于第二种。

她告诉魏河,说自己和另外一个女生合租,房子里正好还空出一个房间,他可以先将就住一段时间再看看。

好意难拒,魏河便搬进了那个空房间。

而没过去多久,他与惠玲就基本一起同吃同住在一个房间了。

是怎么开始的呢?

似乎谁也说不清楚。印象中,魏河好像从来没有费劲追过她也没有表过白,而惠玲也从未赶过他走。

其实很多发生在海外的恋情,都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浪漫。比如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的汤唯与吴秀波,其实也只是在演绎一段只能存活在电影里的文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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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两个彼此都有些寂寞的人,在异国他乡相互取暖罢了。

两年间,魏河一边读书,一边和一个装修老师傅学做小工,倒也算挣钱。

惠玲体谅他做工辛苦,便一手承包了做菜和洗碗,魏河到家只需负责吃就可以了。慢慢地,两个人便有些像小夫妻在家过日子的感觉了。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惠玲总是那么贤惠周到地为魏河打理着生活上的一切。甚至连魏河当年的永居签证(绿卡)申请表格,都是她给填的。

——这或许也可以解释,她会在后来发现魏河手机里与其他女生的暧昧短讯之后,甚至连问都没有问,就歇斯底里地把他在家所有的衣物和东西全都丢到了大门口,把人也连推带搡地赶出门外,并用尽力气地大喊了一声:

“滚!”

魏河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了,便收拾起了门口一片狼藉的行李。

离开惠玲的一个星期后,魏河收到了通过永居签证的通知。

但是那个曾经帮他耐心填好申请表与准备资料的女孩,却永远地把他拉黑了。

4

魏河索性一口气回了悉尼。

他一开始其实想过联系老万问他是否还在悉尼,但又觉得自己目前处境尴尬,倒不如先安顿下来混出个样子,至少见面得回请老万吃一顿悉尼唐人街的澳洲龙虾。

然而辛辛苦苦两年换来的研究生文凭,却似乎并未给那时的魏河带来找工作的好运。

他开始在不同的餐厅和会场端盘子。由于在婚礼等场合工作需要穿黑色西装,他便去路边最便宜的那种大码西服店买。

六元一条的裤子,整身西服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澳元。布料像纸一样又硬又薄,穿在身上看起来总有些怪异的不合身。

但是敌不过便宜这一个优点。

毕竟不管是Armani的成衣,还是Zegna的定制西服,这都得在好些年以后,魏河才有机会穿到。

他在像游击战一样地打工了半年之后,终于才找到了一份稍微稳定些的工作,在华人区打理一个高档家具店。

店内单单一张单人沙发就七、八千澳元。光顾的客人自然也非富即贵,大多是闲在家里的太太们,极其容易打交道。不过平时顾客不多,除了周末之外几乎一天也没一两个人出现。

魏河也就这样记住了沈太。

她的丈夫沈先生是一个香港富豪,在传说中是个曾经有能力买下上海整个区的人。

沈太眼睛圆圆的,总是一脸和气。她知道魏河单身后,便时不时地打趣说要给他介绍刚来悉尼的亲戚家女儿撮合认识。

魏河当时没放在心上,总是用忙搪塞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这将会成为他这近二十年来唯一的一个心病。

5

【寄生澳洲】“我奋斗了三年,才能在悉尼和你一起吃龙虾”

家具店的日子一眼就望得到头。

闲不下来的魏河又开始找工作了。

不过这一次,他在澳洲念的工程学硕士终于派上用场了。他被录用到了一家科技公司,成为新建悉尼团队中的一员。

那是2003年,这个公司刚刚推出实验性的音乐设备与系统,离它将具有破时代意义设计的手机推出市面还有一段距离。

魏河签下合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老万。

“你小子来了半年都不和我说一声!” 老万一通埋怨,语气中却掩饰不了的高兴。

“走,去老地方吃龙虾,先说好了这次我请客,你可别和我抢啊” ,拿到新Offer,魏河讲话也多了底气。

他们回到了那个唐人街的海鲜酒楼。

这一次,是一个会说普通话的服务员招待的他们。而魏河也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菜单,他一口气连连点了龙虾、鲍鱼、炒蟹几个硬菜。

龙虾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的做法。

但这三年,或许自从他们坐飞机抵达悉尼的那一刻起,两个人的经历早已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老万说自己在读完语言班之后花钱上了一个“野鸡大学”,虽然英语仍然没什么长进,倒也摸清了门路,便照模照样地开始办起留学中介一条龙服务,经常来回跑地在老家招生,挣了不少钱。

几杯白酒下肚,魏河也聊起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还有那个没有见过面的“白富美”姑娘,感慨自己或许可能错过了一个少奋斗三十年的机会。

“吃完你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可能有个忙得让你帮。” 老万突然伸过头,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去哪儿啊?”

“不远,就在这条街上。”

虽然有些纳闷,但魏河从餐厅出来后还是跟着老万,上了一栋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楼。

他们来到了一个悉尼唐人街的地下钱庄。

那时的唐人街地下钱庄泛滥成灾,一条街上数得上名头的就有好几家。

这些曾经见不得光的地方,后来在中国外汇的严格管制打压下,基本上也早已陆续洗白了,有几家还变身成为了行内颇有名气的金融公司。

地下钱庄内,一般前面柜台用几根不锈钢栏杆围着,像那些小额的学费工钱什么的直接柜台就能换。不过要是来了大额客户,那道栏杆就会被打开,而栏杆背后则是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只要一头向对方提供的银行账户存上人民币,另一头便可以在这儿把现金“拎”走。

为什么是“拎”,而不是“拿”钱?

魏河在那个小黑屋里亲眼看到,一个人从桌子底下抽出两个准备好的旅行袋,里面都是一沓沓澳元现钞。

那张桌子底下,堆得满满的都是钱。绿油油的一摞一摞100面值澳币,像是一片在黑暗中茂密生长的热带雨林。

“还愣着干什么啊?帮我拎一个啊兄弟!” 

魏河这才回过神来,拎上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却实在太过“昂贵”的旅行袋,一路送老万回到了其位于华人区的家。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勇气向老万问出口,他到底在做什么样的留学中介生意,又究竟有多挣钱。

只是魏河没有想到的是,此次一别后,下一次得知老万的消息,竟会是从一个澳洲联邦警探的口中。

END

抱歉由于时间篇幅有限,魏河的故事需要分成两章刊载。

这是一个基于澳洲华人移民真实故事,原创的类实录体中短篇小说系列,预期每周六会在《澳洲财经见闻》更新一章。

文中细节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Nina Are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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